方国珍大闾洋全歼江浙水师
更新时间:2013-10-17 文章来源:路桥图书馆
方国珍大闾洋全歼江浙水师
至正十年十二月二十八日,方国珍攻占温州。元顺帝立即任命孛罗帖木儿为江浙行省左丞,统兵庆元(宁波),升泰不华为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,分兵温州,夹攻方国珍。方国珍得知消息,为了不使义军的战线拉得过长,就主动收缩,次年(1351)正月初三率舟撤出温州港。
泰不华得到命令后,立即赶赴温州。此先,江浙行省檄石抹宜孙守温州。泰不华与石抹宜孙一道,一面调集兵力,一面修筑城墙。二月,孛罗贴木儿到庆元上任。
为了探查元军虚实,四月间,方国珍再次率领水军,来到温州城外。泰不华与石抹宜孙自知温州兵力薄弱,尤其是水军不是国珍的对手,于是命令闭守城门,并沿江排列舟筏。国珍带领船队过来,泰不华命令点燃舟筏,一时火光融融,国珍船只不能靠岸。国珍久仰泰不华之名,看看城墙新修,防守井然,决定撤回水军,退出瓯江,回到台州洋面。
泰不华见方国珍水军退去,大喜,写信告诉孛罗帖木儿,密约六月乙未合兵分南北两路夹攻国珍。
孛罗接到捷报,十分高兴,立即回信,表示同意:由泰不华带领温州人马,从南向北陆路围剿;白景亮率台州人马,从西向东围剿;自己则带领江浙水师,由舟山向南水路围剿。
密信送出后,孛罗帖木儿心情舒畅。可是没过多久,转而一想:“泰不华分守温州,还未正式接战,已得头功。看来方国珍不过如此,剿灭指日可待。在剿灭方国珍的战事中,我若仍然让泰不华占去主功,元廷封赏于他,升他的官,则我作为主帅,岂不惭愧?不行,我得先期消灭方国珍,方能夺得主功。”
孛罗立即召来水师统领郝万户、副帅董抟霄,叫他们准备,立即进军。郝万户说:“方国珍善水战,尤善火攻……”话没说完,孛罗就笑了起来:“他会火攻,我们就不会火攻吗?方国珍攻温州,不是被泰不华用火赶跑的吗?”
董抟霄说:“方国珍确实善水战,前年朵儿只班惨败遭擒,元帅可得小心!”
孛罗说:“朵儿只班遭败,一是败在不熟识水战上;二是败在方贼巫术作法上。这次我奉皇命,与你们一道率领大军,又得到谢真人的襄助,难道还怕他的水军吗?”
董抟霄说:“还是要依靠自己。”
孛罗冷冷地说:“这个我自然知道,公不必多说。”
抟霄见主帅决心已下,也就不再多说了。
原来孛罗初受命时,军中就传言“方贼中有人能呼风召雨,必得破其法者乃可擒讨。”千户也先向孛罗推荐谢景旸。也先说:“松江谢景旸法力无边,能行召鬼驱神,如果大帅请得他来一道随行,定能破方贼巫法。”董抟霄听见,心中不快,对孛罗说:“元帅统大军,剿除草寇,如拉朽耳,而乃延一方士,则其机略安在哉?”孛罗以为抟霄讽刺他不懂军事,心中很不高兴:“参裁军事,必访异人;既达天时,当为世用。有什么不好?”
孛罗将此事上报省台,不久省台答复“可行”。于是孛罗派松江知府王克敏到松江北郭,亲访其庐,赐以厚礼,把谢真人请入军中。
六月上旬,孛罗左丞与董副帅、郝万户率领江浙水师,从舟山出发,浩浩荡荡,向南进发,经过两三天航行,到达大陈岛海域。
孛罗元帅、董副帅与郝万户带领水师搜遍大陈岛,却不见方国珍的水军。孛罗想,方国珍害怕江浙水师的到来,像上次一样,向南逃往福建去了。此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,孛罗不想急着赶路,重蹈朵儿只班的覆辙,但把舟师停在海中央的大陈岛,又怕遭方国珍的偷袭,来不及上岸,于是传令水师向松门大闾洋海湾驶去,靠岸休息,等待明天起航往南追赶。
董抟霄说:“松门乃方国珍据点,万一他们在此设伏,我们岂不危险?还是停在海中好。”
孛罗说:“公错矣!海中四面受攻,一旦打起来,会找不着方向;而近岸遭攻,则可立即弃舟上岸,方贼奈其我何?”
董抟霄没料到主帅会说出这话,心中发笑,却也无可奈何,只得告诫手下,仔细防范。
初夜静悄悄,这时明月当头,大闾洋湾明净如镜,孛罗站在船头,心想自己终年在陆上奔波,从不知道大海是如此美丽,富有诗意。待这次围剿成功后,皇上封赏,做个江南水师统领的职务也不赖……想着,想着,不觉月已偏西,孛罗站在船头,觉得有些发凉,就回舱中休息……
半夜过后,月已完全西沉。江面上凉风习习,船头的水兵蹲坐在舱面遮风处,偷偷打起盹来。此时国珍率领劲卒水兵,悄悄从四边逼来,元兵尚未发觉,等到义军发射火箭、火弩、火铳,呐喊鼓噪,元军才如梦初醒。原来方国珍的水军,经过两年多的发展,已经拥有舟船千艘,而且改进了武器,除了有刀、枪、铩、钺等外,还配置了大量火器。为了出其不意,给元军以毁灭性的打击,国珍命令义军船撤出大陈岛,退伏在大闾洋湾四周。
元军遭到义军的攻击,孛罗急唤谢法师作法。也先忙把谢景旸从被窝中拉出,对他说:“快!快!方贼已经开始作法了!”
谢法师慌慌张张拿出法器,披上法衣,登上前舱,看见义军多射来火器,急忙叫士兵舀来一盆水,对着盆水念念有词。却不想义军的火箭烧着法师的衣袍,法师倒也镇静,继续念词,也先认为法师不知道衣袍着火,急端起盆水往法师身上泼,扑灭了火。不料法师却大叫:“坏了!坏了!你坏了我的大事!我原施法,身上、船上的火统统会自灭。不想你却倒掉我的圣水,我已不能扑灭船上的火了。”也失一听,大吃一惊,深悔自己的鲁莽。
义军继续向官船发射火器。官军都是大船,夜晚聚集在一起,“船大难掉头”,要分散开真不容易;而国珍率领的都是小船,且分散在四周,集中向里发射火器,而官船无法集中反击。官船起火,不战皆溃;又官船处在港湾内,外面全是国珍水军,湾岸上又是国珍的陆军,元军官兵无处逃逸,赴水死者过半。百户尹宗泽战死。也先请求谢法师作法,保护元帅性命。法师说:“无妨!我已请真君亲临,保护主帅性命;元帅贵体亦请自重,躲过这一劫,日后则一帆风顺,大富大贵。”孛罗叹道:“运道如此,即使真君想帮,也无济于事。”于是命令元兵停止对抗,举旗投降;孛罗元帅及郝万户皆被擒。只有董抟霄彻夜不眠,发觉方国珍率军来袭,急令手下驾起船只,突出重围,孤舟逃逸而去。
捉住了孛罗和郝万户后,方国珍急命李金海带兵增援湖雾岭,陈仲达带兵增援方国璋。
再说泰不华接到密报,说孛罗已提前出兵,乃大惊,立即把温州的防务交给石抹宜孙,自己匆忙带领部分元军,从南往北赶来。到了乐清白溪,探报说,元军水师已在大闾洋惨败,统帅与万户都已被擒。泰不华心中叫苦不迭,元军更是惊恐万状。但“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”,皇命在身,不容犹豫,泰不华决定不顾一切继续前进。
过大荆二十里,前面就是湖雾岭。湖雾山高岭长,也有二十来里。泰不华不敢大意,命元军小心登山。元军上到山腰。突然冈顶鼓声大作,擂木滚石像雨点一样滚下来。元兵一下子伤了不少,很快退下来。泰不华大怒,手刃了两个向后跑的士兵,总算止住了元军的后退。
元军重新集结,再次向山冈发起进攻,义军却也退去。元军顺利地登上山冈,进去却是一条长长的夹谷。一丝不祥的预兆出现泰不华心头,泰不华急令停止前进,却已晚了,义军的火箭从夹谷的两边山头如蝗飞来,元军乱成一团,泰不华指挥失灵,元军开始后退。
此时方国瑛、方明善和刚到的李金海,各自指挥埋在山上两边的义军像潮水一样杀下来,元军不是被杀,就是被踩。元军大溃,拚命向山下逃跑。
元军急急向白溪退去,这时天已打黑,泰不华组织队伍断后,却见李金海一马当先,追了上来,两边伏兵立刻射出猛烈的弓箭,李金海中箭身亡。等到国瑛、明善带兵赶到,元兵已经逃去。
泰不华率领残兵,向南逃去,突然接到急报,方国珍已带水军守在清江渡口,堵住了元军南逃的路线。泰不华只得从白溪转西,往大荆方向逃逸。国珍命令停止追赶。泰不华得以经过双峰、仙溪、福溪转北,攀登九盘山,进入黄岩西乡乌岩,过义城岭头、尤溪,终算到了台州城里。一路狼狈辛苦,自不必说。
再说总管白景亮,带着台州兵到达黄岩时,突然接到消息:孛罗与郝万户已被方国珍擒去了;到了路桥时,又接到快报说,泰不华在湖雾岭已被方国瑛打败,死活不知。白景亮只得命令停止前进。此时又传言方国璋带兵从泽国和新河杀来,台州兵弱小,白景亮急令撤退,义军未到,台州兵早已逃回黄岩城里去了。方国璋却也不追赶。
僧住赶到黄岩,对白景亮说:“孛罗元帅与郝万户都是朝廷的重臣,今被方国珍抓去,如何是好?”
白景亮想了一会,说:“上次你不是派潘伯修前去,方国珍才放回朵儿只班的吗。”
僧住自我解嘲说:“现在只好故伎重演了!”
潘伯修又去见方国珍,对他说:“孛罗元帅与郝万户都是朝廷的重臣。你如果杀掉他们,朝廷岂肯罢休,恐怕会不顾一切地派大军来围剿,到时,非但将军有难,连黄岩东南乡的百姓也要陪着将军丢命,将军忍心乎?”
国珍说:“朝廷无道,三番两次派兵骚扰;非是国珍有意对抗,实乃不得已为之。”
伯修说:“你若放掉孛罗左丞和郝万户,叫他们为你向朝廷申说,朝廷肯定会答应修好,那么将军无事,家乡的百姓得以生存,岂不美哉。”
国珍说:“这要看孛罗元帅与郝万户的意思。”
先是孛罗和郝万户被擒,国珍、国璋待之以礼。当义兵把谢景旸解到国珍前面时,仲达说:“这个人自称法师,居然作法对付义军,实在可恶,请大帅发落。”
国珍问道:“你能作法,为何官军大败?”
谢景旸毫不知耻地说:“有什么奇怪?‘将军官星透,则紫微星压不住。’今将军上应天命,当然官军败在将军手下。”
国珍说:“你明知如此,为何还要来?”
谢景旸理直气壮地说:“我奉朝命,不得不来。”
国珍笑道:“既如此,我且不杀你,你走罢。”
谢景旸说:“将军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?本法师虽然是小技一桩,只怕日后对将军有用呢!”
国珍挥手道:“我看这里用不着,你还请自便罢。”谢景旸就去与孛罗一道。
到了潘伯修去见孛罗和郝万户,说明来意。孛罗和郝万户心里大喜,面上却有些矜持。在旁的谢景旸说:“‘人算不如天算’,过去诸葛亮拜斗,魏延闯坛,这是天意。如今天意留元帅活路,不可违背。望元帅听从潘伯修之言。”也先在旁红着脸说:“都是我闯的祸,坏了谢法师的法术。元帅还是以大局为重,答应吧。”
孛罗叹道:“既然是天意,我也不能违背,只好答应了。”国珍就放了孛罗和郝成,谢法师也跟着他二人回去。孛罗与郝万户大为感动,随即向朝廷美言汇报,说明方国珍真心愿意为朝廷出力,故天意不让他亡。顺帝也立刻同意孛罗和郝成的请求。
原来此时江淮义军四起,先有白莲教首领韩山童拟趁元朝征发17万民工治河之机预谋起义,元廷捕杀韩山童,其徒刘福通至颖州继起,开仓济贫,“从者数十万”,声势浩大,称红巾军。各地纷纷响应。元廷集中精力围剿,不想在浙东大费兵力。加上孛罗与京都的大官关系密切;而郝万户与顺帝的最宠爱的高丽后沾亲带故,而由高丽后出面讲情,顺帝更是不得不听的。
元廷议立巡防千户所,任命国珍、国璋为千户长,并授其弟国瑛、国珉及义军头目10人百户官。七月,元廷派遣大司农达识帖木儿到达黄岩,主持授官仪式。孛罗帖木儿、郝万户、泰不华、僧住、白景亮等一律不追究责任,江浙行省还向朝廷表奏潘伯修说降之功。
国珍到海门上任。这时想起潘伯修是个人才,就把他请到任所,对他说:“国珍不才,全靠先生斡旋,得到此任。先生能出来为不才筹谋,则国珍幸甚。”
伯修说:“伯修山野之人,已无意功名;况且父母年老多病,无人照顾,恕不遵命。”前一句话是虚言,伯修总认为国珍不是正道,只怕国珍败,有所牵连;后一句是实话,伯修的父母年老,不想儿子长期远离。
碰上国珍也是个极孝顺的人,遂说道:“父母年老,必须照顾,那就不勉强了。不过,先生总能为我推荐人才吧。”
伯修说:“我有两个朋友,都是才华出众之人。一位是刘仁本,字德元,羽山人,进士出身,极有韬略,称于时。另一位是张本仁,也是本地人,现就在东山书院教书。”
国珍大喜,立即派人前去召请,摆宴招待。席中,方国珍请他们二位出来相助。张本仁很快答应,刘仁本说还有事需料理,待料理好再来。
此时河南、安徽、湖北、江苏等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,响应起义的有除州芝麻李、濠州的郭子兴、蕲水的徐寿辉、襄阳的王权、孟海马、高邮的张士诚等。面对全国这样的形势,方国珍与张本仁商量,乘机招兵选将,以家乡贫苦子弟组建强大的水师,以防备元军随时前来进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