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区文革二三事
发布时间:2014-02-14 作者:项懿 文章来源:今日路桥
70年代,刘建中在杭州灵隐寺前留影
1980年,刘建中全家在西湖观鱼
70年代,刘建中(右二)和朋友一起留影
文革十年浩劫,国家遭受损失,人民深受其害,全国上下无一不被波及。而许多事情在现在看来甚至是滑稽可笑的。刘建中向记者讲述了铜川矿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,令他记忆深刻的几件事。
在文革档案逐渐解禁后,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关于那个不堪回首的事件的史料及图片,其中戴高帽子游行,是文革期间各造反组织对所谓的“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”不肯交代问题的一种处罚。高帽子由几张报纸卷制而成,上尖下大,形如喇叭筒,高度约50厘米。
1967年的某一天,铜川矿务局第三矿职工子弟中学教室里开着“批判大会”。校长王有德因超出限令交代的时间,被游街示众。他头戴高帽,脖子上挂着一块写有王有德名字并在上面打了一个大“X”的牌子,手里提着一面锣。一边走,一边“当当当”地敲着,嘴里说着:“我叫王有德,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,罪该万死。”次日,游街扩大到矿区各部门。第三天,规模更大了,高帽子也升了级,由钢筋焊接成的钢制高帽子代替了纸质的高帽子。当川流不息的游街队伍汇集到矿部广场时,戴着高帽子的人被赶上露天戏台。除了所谓的“走资派”外,还有所谓的“牛鬼蛇神”,共有20多人。
人群中不少人站在台前振臂高呼“将某某揪出来”。奇怪的是,被揪者毫无反抗地被戴上高帽子,乖乖地走上戏台,低下了头。后来高呼者越来越多,被戴高帽者也越来越多,戏台上一片混乱。这厢张三尚未喊完“将某某揪出来”,却已经被背后的李四套上了高帽子。张三再经人向前一推,也乖乖地跻身于所谓的“牛鬼蛇神”行列,低下了头。台下站着数百名围观群众,一看形势不对,生怕殃及自己,便纷纷逃跑了。顷刻间,广场上的人逃得个精光,只有被戴高帽子的人还站在那里。不过,他们的脸色开始变了,变得轻松些了。戴高帽子游街,不仅第三煤矿如此,铜川矿务局的另外七个矿井也如此。
紧接着,刘建中向记者讲述了第二个故事。有个工人师傅叫杜建德,宿舍里放有一尊毛主席石膏像。由于时间长久,积了些灰尘,他就用湿毛巾拿来擦,不曾想,灰尘越擦粘得越深,怎么也擦不掉。杜建德想,或许用刀轻轻刮能刮掉灰尘。可是哪里知道,这一下却闯了大祸,他不小心将石膏像上毛主席的鼻子刮掉了。结果被戴上了高帽子,胸前挂上了“现行反革命分子”的木牌,像王有德那样敲着锣,边走边说“我是现行反革命分子,罪该万死”,在前拉后推的人群中不时地受到铁拳的猛击,伤得第二天直不起腰来。
刘建中在矿区中学任教期间,学校里有一台教学用的手摇唱机坏了,他去西安取修好的唱机时,碰见了在王石凹煤矿职工医院当医生的郭昱,于是便和他一起去王石凹煤矿。郭昱到矿区广播室借了唱片,在他家听歌曲,一起听歌的还有郭昱的同事。歌声引来了一群孩子,由于太吵闹,郭昱让他们都出去,闩上了门栓。文革时,这位同事检举郭昱“有电台,闭门给台湾发电报”,于是,郭昱被关进了“牛棚”(指被审查、交代的地方)。直到刘建中赶赴王石凹煤矿说清情况后,郭昱才免受“牛棚”之苦,但出来时脖子上长满了神经性皮炎。
“我经历过多次整治运动,很幸运没被殃及,但也有一石激起的小浪花。”刘建中回忆,那是文革清理资产阶级队伍运动(下简称清队运动)。当时,有人贴出大字报,说刘建中手里有香港粮票,有里通外国(此时香港未回归)之嫌。那时的清队运动,集中住宿、集中开会、集中就餐。按规定,在小组会上每个人需将自己在大字报上所揭的问题交代清楚。刘建中在小组会上陈述了情况:那是他探亲回家,途经上海吃饭后剩下的上海粮票,因为看着精美,就压在了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下面。“心中无冷热,不怕吃西瓜”,刘建中这么想着,于是在交代情况期间反问:“党和政府为了让大家都有饭吃,实行了计划供应,才有了粮票,并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关怀。香港有无粮票我不知道,但我想,香港是资本主义社会,能有粮票吗?”大家顿时明白,哗然大笑,连连点头说:“是啊,能有粮票吗!”
就这样,刘建中“幸免于难”。